狂花
(崔勝澈S.coups x 尹淨漢Jeonghan)
崔勝澈是尹淨漢眼裡，
那朵燦爛得太過張狂的花，
過於盛放，
讓人深怕沾染上花粉。
尹淨漢太害怕這份感情了，
因此每逢與他十指緊扣也總是壓抑著顫抖。
面對這樣的自己，
如此不夠果敢、坦誠，
崔勝澈卻依然願意將他一次又一次反覆拾獲。
在這漫長又空曠的、
只有那狂放花香被吹拂著的遼闊道路上，
不厭其煩地，
將這個破碎的尹淨漢拼湊起來。
| 壹 |
紙花噴出時，尹淨漢望向了舞台另一端的那個男人。
他佇立在那，寬闊的肩膀謙卑的伏低，朝台下揮動雙手。
那樣的崔勝澈太過耀眼，讓他忍不住想移開目光。
在那瞬間，崔勝澈轉頭對上他的眼，更加燦爛的笑開，越過中間的成員，朝他快步走來。
尹淨漢甚至還來不及想到要逃，就被那雙強壯的手臂擁入懷中。
「辛苦了。」崔勝澈說，聲音低低的，躲過麥克風的收音，清楚的被他的耳朵收攬。
他遲疑了一下，才終於抬起手放上對方的背脊。
崔勝澈總是控制不好擁抱的力度，往往抱得他胸悶。
「笑一個給我看看。」
男人微微拉開他們的距離，卻還是近得能看到他眉角的汗水。
尹淨漢只好扯拉出一個足夠開朗的笑容，讓台下的女孩們大叫著好可愛。
「我們淨漢笑起來真好看。」崔勝澈用雙手托著他的臉說，嘻嘻笑著。
尹淨漢太愛他了。
好想躲避這樣的自己。
和他的擁抱總是讓尹淨漢胸口生疼，一絲一絲。
每逢崔勝澈親密的貼上來，他都想推開他，但想到他的表情一定會很受傷，又不捨得。
也或許只是自私而已。
| 貳 |
下了通告回到宿舍，讓孩子們先去洗澡，尹淨漢則排在最後一個。
從浴室回到房間時，室友都已經睡了。
當然，其中也包括崔勝澈。
他在門口適應了黑暗，逐步走近他床邊，緩緩蹲下，怕會發出聲響。
崔勝澈的睫毛很長。
當他用這雙眼看著這個世界時，宛如裝入了太陽那般炙熱。
看著這樣耀眼的人，他經常偷偷的想，如果自己也能被裝在那雙眼睛裡就好了。
尹淨漢靜靜看著那張睡顏許久，才終於鼓起勇氣伸手去碰。
指尖輕輕掃過他的側臉，屏住氣息，如此小心翼翼。
連最終收回手，都是萬分小心。
在尹淨漢爬上床睡下後，崔勝澈才睜開眼，若有所思。
只是他的眼裡絲毫沒有方才曾經熟睡的跡象。
「淨漢啊……」
| 參 |
隔天是戶外舞台。
在冬天裡，尹淨漢難得被配了一件圓領衫，跳完全場下來，崔勝澈再去碰他脖頸的時候都是涼的。
尹淨漢對朝自己伸來的手瑟縮了一下，「哎呀這麼黏著幹嘛呢，都是汗。」
「你今天看起來特別冷啊，在後台訪問開始前我去給你拿外套吧。」
「不用了，我去就行。」
「不然你先穿我的吧，我今天的衣服挺暖和的，外套給你穿著。」
崔勝澈堅持著，不願讓他著涼。
將那件羽絨大衣往他肩上隨手一披，並不是像愛情劇那樣溫柔的動作，只不過是對待隊友爽快的援助。
尹淨漢最恨自己即使明知是那麼單純的舉措，還是忍不住心動了。
「你是唱歌的人啊，要保護好自己的嗓子。」
男人的手輕輕的攬過他的後頸，靠在他耳邊說，還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喉結上。
真可怕啊崔勝澈。
尹淨漢只好嘻嘻笑著，稍微側過身。
萬幸崔勝澈不是什麼神經細的人，這點逃避他根本不會發現。
只是他沒發現的事，似乎過多了點。
可惜尹淨漢還是將他想得太低了。
「淨漢啊，昨晚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？」
對方聽了瞬間繃緊神經，心跳重得使他耳鳴。
「沒有啊，我昨晚回房間就睡了的。怎麼了？」
「那應該是我睡昏頭了，還以為你下床來叫我起來。」
崔勝澈說這句話的時候，並沒有看著他的眼睛。
這個反常的舉措，反而讓這句話聽在尹淨漢耳裡警鈴大作。
他忽然有些呼吸不到空氣。
| 肆 |
尹淨漢有些後怕，他沒想到崔勝澈竟然會留意。
「可能是你睏著，記錯了。」
尹淨漢才甫垂下眼，崔勝澈便轉過頭來看他。
目睹那人閃避了他的目光，那雙好看的眼中竟有些茫然。
他討厭他這樣。
最近尹淨漢偶爾會看著他發呆，也有可能只是正好看向他這個方向，被他自作主張。
每次被崔勝澈發現那人又隱忍著什麼，總要挨罵。
在尹淨漢眼中，他彷彿總能將自己可以放得很低。
縱然經常在放送上欺負崔勝澈，但關起門來，尹淨漢一直都是憧憬著他的。
他討厭他這樣。
他的心中總是堆積著許多事，縱使在崔勝澈，甚至洪知秀眼中，仍是有些謎團的。
不小心讓他放在心上擱著。
這個尹淨漢，是那個會因為擔心成員而哭泣的尹淨漢。
看著所有瑣事發生，默默的解決了每個人的煩惱。
那他自己的困難呢？到底都被他藏到哪裡去了？
每每想到這裡，崔勝澈總是不由自主的生氣。
也不知道是對他，還是對這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的情緒的自己。
| 伍 |
面對尹淨漢有意的迴避，洪知秀作為他要好的朋友，多少略知一二。
對於崔勝澈的感情，尹淨漢總是絕口不提，明明在放送上開過這麼多玩笑話。
但每每一想到那些所謂笑話，都是構築在尹淨漢真實懷抱的感情上，就替他感到心疼。
那些被他小心地藏著掩著的喜歡，是這麼真。
真實得讓洪知秀眼中的尹淨漢，彷彿總是淌著鮮血，坐在那裡。
看著他任憑自身迎合著那些無心的笑語。
洪知秀看似溫溫吞吞，笑眼一瞇似乎風平浪靜，但他的確也有些著急。
在他這個旁觀者看來，他們根本就是互相都有意思，卻又各自揣測對方心思，不明說。
真是麻煩死了。
有時他真想趁著哪個一起喝酒的場合把他們灌醉，儘早了結這莊心事。
那天在後臺，洪知秀也看到了，又正巧他們對峙時，尹淨漢的視線捕捉到自己經過，立刻不動聲色的和他搭話，離開（或者說是逃出）崔勝澈的視野外。
當時崔勝澈若有似無瞪著自己的視線，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。
那分明並非無意。
既然如此，又何來尹淨漢以為的單戀。
| 陸 |
崔勝澈隱約知道尹淨漢有事瞞著他，不僅如此，甚至開始躲避他。
諸如自己修改了編排，不再將手搭上他的肩膀。
好像只要是有關自己的碰觸都被躲掉，然而在公開場合或錄製上，又放任自己親近。
這種演戲的感覺讓崔勝澈打從心底感到厭惡。
剪了頭髮之後，尹淨漢多了點靈氣，說話也更輕浮，對粉絲們笑得像裹了蜜的天使。
他知道尹淨漢終究沒變。
也許吧。
只是縱使為崔勝澈，仍然開始逐漸忘記最初的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的，那個怕生又膽小、縮在練習室角落的孩子，想起來竟然有些模糊了。
尹淨漢在他眼中一直是閃耀的，圓滑的性格好像能把崔勝澈的銳角都滾平。
每次聽見他的笑聲，好像所有壓力都離他而去。
對他來說，那朵一天一天愈加燦爛的花，不那麼張狂，像是在樸實的白色花瓣底下隱藏了珍珠般的光澤。
不大肆宣揚的美麗。
他對尹淨漢，是喜歡的吧。
也許吧。
| 柒 |
又被提醒了。
「淨漢哥要記得搭肩啊。」
權順榮在練習空檔提醒他，尹淨漢只是笑著說知道了。
對方看著他露出那種笑容，有些欲言又止。
最後諸如像是「哥是不是和勝澈哥吵架了」之類的話，還是被生生吞了回去。
崔勝澈的肩膀對他來說太燙手了。
從因為不斷練習而濕透的衣服下蒸出的熱氣，以及他就像靠在自己耳邊的劇烈鼻息，還有灼燒鼻腔的香水味，與沾上對方汗水的濕潤手心，這些全都令尹淨漢動搖不已。
而且最近崔勝澈常用悵然的神情望著他，這讓尹淨漢心下火起。
畢竟他可沒奪走那人的任何物事。
「淨漢啊。」
當他刻意輕聲經過崔勝澈爬上床躺下時，隔壁床傳出了嘆息般的叫喚。
尹淨漢沒想到他還醒著，繃緊神經應了聲。
「我最近做錯什麼了嗎？」
崔勝澈等了一會，沒聽見對方回話。
「如果有哪裡冒犯了你，可以告訴我，我們好好講開，否則讓弟弟們也跟著心神不寧不太好吧。」
還是沒有答覆。
「睡著了嗎？」男人苦笑了下，「我們淨漢最近很累吧，總是一沾床就睡了。」
他自言自語著，最後嘆了口氣，「辛苦了，晚安。」
尹淨漢就那樣盯著白色的牆許久。
直到聽見對床傳來安穩的鼾聲，才終於放鬆下來。
「對不起呢。也許會是花上一輩子也無法說開的事啊。」
在黑暗中，金髮將他的臉遮去大半，淚水無聲地染溼髮梢。
「真的很對不起。」
| 捌 |
這份感情由始至終，都太過年輕。
因為年少，所以連簡單的抓與握，都深怕控制不住力量，會將對方揉碎在掌心。
崔勝澈是那麼的大。
是尹淨漢獨自行走至今，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數。
這個數同時計算著愛的重量、夢的氧氣，還有他們未來目標的負載。
一條一條的數字不斷定義著藝人的路途與理想。
與其說是夢，不如說是必須走到的地方。
若是無法抵達，就會在中途葬身。
崔勝澈這朵燦爛的花，同時堅韌的乘載了額外十二朵花。
分別看來如此輕盈，他將他們全扛上肩，綜合起來卻是那麼重。
每次感到失重時，總會想起崔勝澈在出道前一夜，對孩子們說「我會擔起你們，所以永遠不要感到害怕，有哥在，沒有什麼好怕的。大家都在這裡，都在一起。」
當時，他那雙深邃的眼睛盛滿了淚水，尹淨漢坐在稍遠的角落仰望著那挺著胸膛站立的人。
尹淨漢多想衝動地將手覆上那雙見過許多風雨的眼，將那些過於刺目的光擋在外頭，告訴他，「你才不要害怕了。」
沒有人能夠將我們分離。
沒有人可以把你眼前的世界從你掌心抽離。
沒有人會再一次對你說，這裡沒有你的位置。
但尹淨漢不夠衝動。
他甚至不夠勇敢。
因此他沒辦法在鏡頭外緊擁他，用著崔勝澈抱緊自己的力道將靈魂全賠上去。
他會害怕。
偶爾他甚至覺得，自己是最害怕的那個人。
畢竟他們都是這麼渺小，仍然什麼也無法改變。
尹淨漢害怕的是，這份感情過於沉重，會奪走崔勝澈的世界，甚至弟弟們的夢。
他害怕一旦自己微不足道的喜歡被訴說，不僅僅是自己，所有人的未來都要作為陪葬。
| 玖 |
「你難道沒想過，如果崔勝澈也喜歡你呢？」
某天夜裡，孩子們都睡了，洪知秀和尹淨漢坐在客廳喝酒。
他覺得實在太需要開導這兩個人了。
崔勝澈他倒不擔心，畢竟那人有什麼心事根本藏不住，過不了一時半會就會自行招認了。
洪知秀掛念的是尹淨漢。
尹淨漢不似崔勝澈想得這麼直，他的思緒總是彎彎繞繞，衡量許多事。
他怕是尹淨漢根本就是在怕著除了對方的喜歡以外的其他事。
「我想過喔。」
尹淨漢輕聲道。
「只是那又如何呢，我們之間相隔的本來就不只是喜歡彼此與否。」
洪知秀心裡暗道果然，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他。
尹淨漢將這個念頭說出口，讓他也被傳染了那股壓抑。
原來如此。
像他這麼謹慎的人，確實會考慮許多尚未發生的事。
將一切打理周全，確保身邊的人不會因為擦撞某道稜角而負傷，才敢回頭讓大家往前走。
這樣的尹淨漢。
「可是淨漢，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麼糟，更何況，現在也什麼都還沒開始不是嗎？」
洪知秀遲疑的出聲，想勸他想開一些。
不料尹淨漢聽了這句話卻皺起眉頭，「哪裡像是還沒開始的樣子？」
「大家的工作也好、粉絲對我們的愛也好，另外Coups好像也發現我有事情瞞著他。」
先不論前面兩點，應該只有你們彼此看不出來對方喜歡自己吧。洪知秀想著，在心底嘆了口長氣。
「淨漢太考慮大家了。」
桃花眼斜斜的瞇起，替好友又酌了一杯酒。
「不需要替每個人都想這麼多，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，我們也都會照顧好自己。」他說，「你只要想著自己就夠了——」
「是阿，我們都能只考慮自己的事。但他不行。」
尹淨漢用那副柔軟的嗓子打斷了洪知秀，「崔勝澈不可以。」
「我不可以什麼？」
兩人同時聳起肩膀轉頭，崔勝澈靠著房門站著，眉頭緊緊鎖著，盯著他們看。
| 拾 |
洪知秀左右觀察兩人的臉色，尹淨漢只是低垂著頭，臉上沒什麼波動，與他對峙的崔勝澈雙眼冒火，洪知秀總覺得如果現在幫尹淨漢說話，今天一定會被趕出宿舍。
「沒有，我和知秀說說話而已。沒什麼。」
尹淨漢說，打破沉默。
「那為什麼提到我？」
崔勝澈那雙漂亮的眼睛就這樣直直盯著那人看，完全沒有要眨眼的意思。
「我們只是說到你不可能不替大家著想而已。」
這一次崔勝澈聽完只是深吸了一口氣，背過身去。
「是啊，我的確得替你們每個人著想，像是現在這麼晚了，你們還在這裡喝酒，會不會休息不夠，尤其是尹淨漢還這麼容易累。」男人說，說著溫柔的話的嗓音卻很僵硬。
洪知秀看著尹淨漢遲疑的朝他的方向邁進了一步。
「我很擔心你……們。」崔勝澈低聲道，「你們都是。」
尹淨漢踏出的那一步又渡了回來。
「但特別又因為你。」他小聲說著，轉了回來，眼角有些泛紅。
「特別是在我因為尹淨漢睡不好的這些日子裡。」
| 拾壹 |
在一片詭異的靜默中，洪知秀先打破了壓抑的空氣。
「我先去睡了，你們好好談談吧。」
尹淨漢意外崔勝澈沒有攔下他，隨即感受到了自己的危機。
那人在第三個人回房後，突然拉著他坐下。
「知秀說的沒錯，我們的確需要好好談談。」
尹淨漢呼吸一窒，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好好坐下來長談了，畢竟彼此年紀相仿，以前就算有什麼事，也是平起平坐的談話，現在卻像是他被崔勝澈抓住了什麼，打算逼他就範。
「淨漢最近在躲我吧？」崔勝澈剛說出口，苦笑了下，「不，不只是最近，已經一段時間了吧。」
尹淨漢不敢抬頭看他。
「看我。」
「淨漢，看著我。」
他聽見他的呼吸因為自己的無視而急促起來，接著自己的下顎被強硬的扳過，對方的臉一下子湊得很近，那一瞬間他還以為崔勝澈要吻他。
「尹淨漢！」
「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？剛才你和知秀說的事，我全都聽到了。」
尹淨漢真想閉上雙眼，把現在當成一場夢。
醒來就會不見。
| 拾貳 |
但尹淨漢終究沒有閉眼，他就那樣與崔勝澈對視。
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快得他還來不及記憶。
崔勝澈直接用行動消弭了那截距離。
崔勝澈吻了他。
崔勝澈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。
崔勝澈。崔勝澈。崔勝澈。
他得到了崔勝澈的吻。
「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？」在他的嘴唇再次接觸到空氣時，他聽見自己用乾澀的聲音說。
「我比你清楚自己在幹嘛，也比你清楚，我就是想要我們這樣。」崔勝澈看上去很憤怒，但尹淨漢知道他也很怕，因為他還壓在自己下顎上的手顫抖著。
「怎樣？」尹淨漢還是閉上了眼睛，這一切都太眩目，他還沒準備好面對的勇氣。「你是隊長，你知道這不是一件對的事情，怎麼還能這麼做？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？崔勝澈。」
他等了一會兒，空氣中只有他們的呼吸聲，這段時間久到他以為崔勝澈正在醞釀著要吼他。
但他沒有，再出聲時，那人的口氣很輕，輕得像是要消失，讓尹淨漢有些失措。
「我是隊長，我也會有喜歡的人，這無關我的身份、我的工作，我會保護好這個人，我想和他在一起，而不是讓他一個人去承擔這份感情，替那些遙遠的事情感到害怕。我喜歡的人是你，尹淨漢。這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？」
崔勝澈一口氣說出這麼多，聲音卻很穩，不再憤怒著。
尹淨漢沒來由地感到鬆了一口氣，但他卻沒有那麼快就給予反應。
「你好好想想吧，我就說到這裡了。早點進來，不要著涼。」
他聽見他起身，回去他們的房間。
尹淨漢知道當他睜開眼，要面對的不再是自己的世界。
那會是關於他們的世界。
有著崔勝澈的世界。
被自己愛著的人愛著的世界。
| 拾參 |
隔天有場簽售。
洪知秀從早上起床後就用訊息關心尹淨漢後來發生的事，後者只是回他「我還在思考」，作為兩人的朋友，他大概猜得到之後的情況如何，他想尹淨漢只是需要時間接受。不是接受崔勝澈，而是接受答應和崔勝澈交往的自己。
他們就像沒事那樣抵達現場，做好份內的準備工作，接著被安排在鄰座。
尹淨漢低著頭，金髮被燈光照得幾乎要呈現銀白色。
崔勝澈轉頭看他，就這樣看了很久。
「你看起來很累。」他開口。
「我回房間後沒怎麼睡，剛睡過去就要起床了。」尹淨漢如實回答，就算自己不明說，對方也一定知道昨晚不可能睡好。
「我完全睡不著。」崔勝澈竟然是笑著說的，「事到如今，我還在害怕你會拒絕我。」
「……我還沒決定。」尹淨漢也笑了，但他這麼說。
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。」他聽見說。
簽售開始後，他們偶爾也會拉拉扯扯，尹淨漢由著他煩，沒再像前段時間那樣疏遠地躲開。
其實他早就已經很習慣來自崔勝澈的碰觸。從最初，到現在，一直都是。
有時候只是躺在客廳滑手機，地板空間那麼大，崔勝澈就偏要壓著他鬧，那也是很習慣的光景了。
他們的確還有很多時間。他想也是。但他想要那麼多的時間裡，不會再有任何無謂的等待。
尹淨漢在心中早已決定好了。
從遇見他的那一瞬間開始。
| 拾肆 |
每天早晨清醒時，崔勝澈都感到自己更加喜歡眼前這個人。
從他被陽光碰觸的髮梢、安睡著閉起的眼睫，以及在光照下讓睫毛映出的一小片陰影。這些總是讓他有些嫉妒光線可以任性地在他身上遊走。他也想成為尹淨漢一醒來就能照進眼中的光。
非常偶爾時，他會像現在這樣，提前起床，趴在他床邊看他睡覺看得入迷，直到最後才輕聲將他喚醒。
雖然昨晚他根本沒能睡著。
他很確定尹淨漢也很喜歡他，甚至那份情感可能比他能想像到的還要多更多。但他竟然無法非常肯定對方會答應他的表白。或許是前夜聽見的那些對話太深入心中。
他知道那些的確會成為他們的問題，但崔勝澈現在想要的只是尹淨漢好好在他眼界所及的地方待著，然後好好愛他。這樣就好。如此一來，他就能無所畏懼。
簽售會撤場時，崔勝澈沿路屈身向工作人員道謝，走出會場。
尹淨漢竟然等在門口那裡。
像是感應到他來了，站在幾步之遙外的那人回頭對上他想必有些驚訝的雙眼，露出了總是縈繞在他夢裡的笑容，接著朝他伸出了手。崔勝澈趕緊小跑到他身邊握住那隻手，因為會場的冷氣而被吹得有些冰涼。
他們就那樣緊緊牽著彼此的手，往停車場走去。好像深怕一放開對方就會消失似的。
「你剛才跑過來的時候看起來好笨。」
「這是答應我了的意思嗎？」
「不要就算了。」
怎麼可以算了。
「我要。」崔勝澈頓了一下，「我現在好想親你。」
「等我們回家。」
尹淨漢說著，又轉頭朝他笑了。
崔勝澈的世界總是在那人笑著的時候瞬間無聲，那時他的眼中只有這名美麗的少年。
比初次相見時又多了一些成熟的風采，姿態顯得不再那麼小心翼翼。
他實在太喜歡尹淨漢了。
每天崔勝澈總是看著這個人想，自己也許無法再這樣的喜歡別的人了。
像這樣狂熱的迷戀著尹淨漢。
又漂亮、又燦爛。
像是一朵盛放得太過張狂的花。
顫抖著掉落的花瓣被崔勝澈一一撿拾，安放在足夠溫暖的地方。
他想讓自己沾上它的花粉，伴隨花香入眠。
如果可以，他想將這朵花種在心底。
尹淨漢是崔勝澈眼裡，
那朵燦爛得太過張狂的花，
過於盛放，
讓他深深的愛著，
愛著那樣美麗的尹淨漢。
愛著那朵狂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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